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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入夏之后,天气渐渐变得炎热,吹起的风让人感觉倦怠,知了贴在窗外茂盛的树枝上,不知疲倦地叫嚣着,听得人烦躁不已。 偏偏芸娘畏热,更别说现在她怀有身孕,比平时更娇气一些,日头一盛,便不愿出屋,娇弱地窝在竹榻上。那房间搁着几处硝冰,凉意从早到晚没有消减过。 常嬷嬷就看不得芸娘这般姿态,明明只是个克死父兄、命里带煞的孤女,凭借姿色不要脸攀上了少爷,麻雀一朝飞上枝头,就妄想成为凤凰。 她手里端着一碗药汁,是安胎的。听说芸娘身子不好,这一胎有些艰难,少爷心疼,就请了大夫常驻府上。要她说这大夫看上去也不是什么好人,声音沙哑难听,一张脸坑坑洼洼,若是夜里见到了,便是那恶鬼出世,吓人得紧。 这药汁每日一碗,从不间断,芸娘已经喝了快两个月,依旧受不了这苦涩的味道。 芸娘皱着眉慢慢饮尽,手刚把碗放下,一旁的丫鬟就递上一盘蜜饯,芸娘眉心这才舒展开来。 常嬷嬷暗地里不屑地撇撇嘴。
这小贱蹄子。 常嬷嬷自以为做得隐蔽,却不知她的表情全落入芸娘眼中。芸娘心头一讪,把手指从清水中抬起,用素帕慢慢擦净指尖残留的水渍。 “仔细想想,婆婆也快病了一个月了,不知她的身体是否好转了?” 常嬷嬷微微弯了弯身子,“少夫人不用担心,夫人偶感风寒,只是前段时间天气多变,病气入体,这才耽搁下来。”回答一板一眼,常嬷嬷心里却有些疑惑,芸娘为何会突然问夫人的状况? 芸娘手指绞着素帕,表情有些羞赧和懊恼,“前几日听到几个丫鬟在背后议论,道我没有孝心,进门这般久了,却没有好好侍奉婆婆……” 原来是因为这个,常嬷嬷微微一笑,“少夫人不用担心,不懂事的仆人在背后嚼舌根,说的都是子虚乌有。少夫人怀有身孕,夫人也是怕把病气过给你。” “过几日让白大夫给婆婆瞧瞧怎样?总归能让我放心些。” 常嬷嬷脸色不变,说了托辞拒绝,“每位大夫的方法都不一样,若是贸然让白大夫诊治,开的药性相冲,对身体也是有害无益。” “好吧。”芸娘也不强求,已过午时,身子也渐渐乏了,她挥挥手,示意丫鬟们出去。 房间里渐渐归于平静,不一会儿,芸娘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响起,慢慢来到榻前停下。 沙哑的声音传来,“芸娘。” 芸娘睁开眼睛,看到来人,也不害怕,眉眼中全是笑意,语气有几分娇俏和感叹。 “是哥哥吗?” 2 没过几日,芸娘便听到常嬷嬷传来的消息,婆婆的身体现已好转。 第二天,芸娘早早起来,穿上轻便的衣裳,准备去给婆婆请安。 芸娘的小院与婆婆的院子间要穿过一条长廊,路过一个池塘和湖心小亭。 走到湖心小亭时,芸娘突然停了下来。 在很早之前,芸娘曾和婆婆见过一面。 那时顾老爷卧病在床,久久不能痊愈,竟是听信了一位游方道士的鬼话,想要娶妻冲喜,选来选去,最后直接指了管家的女儿。顾老爷原配去世多年,留下一个孩子,与管家的女儿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两人感情甚笃,谁知道缘分兜兜转转,最后成了继母与继子。 冲喜之后,顾老爷的精神瞧上去确实好了几分,可没过多久身体就衰败下去,这才急急忙忙请了芸娘的父亲医治。 芸娘年龄小,虽跟着父亲,却耐不住性子,偷偷跑出来游玩,恰好路过湖心小亭,听见有人低声哭泣,就探出头去观望,看到一位年轻的姑娘垂首看着眼前的湖面,不一会儿翻过栏杆跨了出去想要轻生。 芸娘连忙跑出去,却是撞到一个人身上,滚在地上,模糊间看到对方冲过去救起了姑娘,两人还抱在一起。她刚爬起来,就听见父亲唤她的名字,芸娘没敢回头,跟着父亲出了顾府。 后来奉茶的时候,芸娘才知道,那日想要轻生的姑娘,便是眼前的婆婆。 芸娘若有所思,到了婆婆的院子,却遇到了多日不见的丈夫——顾怀恩。 顾怀恩看见芸娘表情一愣,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过来搀扶她,“芸娘,你身子不便,就不用过来请安了。” 芸娘掩唇一笑,“虽然这样说,可是礼终究不可废。而且顾郎也在婆婆这儿,我要是不来,就大不敬了。” 进了房间落座,顾怀恩垂眉,不再看她。
芸娘眼神慢慢冷了下去。 她与顾怀恩成亲数月,一个月后便检查出身体有孕,自那时起,顾怀恩就是敷衍也懒得伪装了,夜夜宿于书房不说,婆婆生病后也是天天在床前侍疾,恨不得让所有人知道,他是位有“孝心”的继子。 可谁不是在暗地里谈论,这顾家,母亲不是母亲,儿子不是儿子,全乱了套。 明明是最亲密的夫妻,现在却是对坐两边,相看两厌。 等了好一会儿,婆婆才出现在屏风之后。 芸娘只能看见隐隐约约的人影,婆婆的声音倒是虚弱无力,她细细叮嘱了芸娘一番,后又告诫顾怀恩,要多多照看芸娘。 顾怀恩自是应下。 芸娘本想让顾怀恩跟她一起离开,却不料这时婆婆突然低声喊了一句“怀恩”,语气短促急切。顾怀恩脸色一变,大步跨进屏风。 芸娘转身低头,掩去眸中神色。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婆婆的身子,似乎比以前丰腴许多。 3 一个月后,婆婆又病了,这次还要严重些,原先的大夫已经无能为力,顾怀恩直接把白大夫要走了。 常嬷嬷也不知中了哪门子邪,日日夜夜守在佛前念经祷告,倒忘了自己本来的职责。 小院里一松,各种猜疑便出来了,几个小丫鬟凑在一起,说什么的都有。 “你们还记得少夫人的身世吗?” “记得记得,少夫人本就是宋大夫好心收养的养女,结果没几年宋大夫就死了,儿子也不知所踪。” “你们说,会不会是因为少夫人命硬,克了夫人呀?你看这才进门没几个月,夫人就病了两回了,一次比一次严重。” “那以前怎没事?” “以前少夫人只是暂住顾家,跟顾家没有任何关系。” 谣言愈演愈烈,不出两天,城里人都知道芸娘克了她的婆婆。 顾怀恩这时提出想要把她送到城外的山庄里,就显得于情于理了。 顾怀恩见得最多的,便是芸娘这副“无欲无求”的模样。当年芸娘的父亲与哥哥意外坠落山崖,是他出面把年仅十二岁的芸娘带进顾家,她当时的表情与现在一样淡漠,好像成为寄人篱下的孤女,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后面的求娶与成亲、欢好,乃至现在送她离家,她的表情也没有丝毫改变。 芸娘微微挑眉,“送我去山庄?可以,但是我要带上白大夫。” 顾怀恩默默攥紧拳头,“你又不是不知,信——母亲现在身体不适,白大夫正在全力诊治,根本无暇脱身。” “那我这腹中的孩子呢?”芸娘嗤笑一声,“是不是并不重要?顾怀恩,我知道你和婆婆的那点龌龊事,你刚刚差点脱口而出的信字,不就是婆婆的闺名——信兰吗?” 顾怀恩脸色微变,刚要开口,就被芸娘打断,“我不想管你,也没有资格管你。”她面无表情,手轻轻抚摸微微凸起的小腹,语气柔和下来,“我现在,只想好好生下我的孩子。” 顾怀恩眼眸转了转,落在芸娘的肚子上。 对了,还有这个孩子。 芸娘不能失去这个孩子,而他顾怀恩,也不能失去这个孩子。 出行的前一天,芸娘特意叫了白大夫给她诊脉。 关于白大夫的来历,芸娘知道的并不多,他是顾怀恩两年前在行商时认识的,似乎是救了顾怀恩一命,两人还结为异性兄弟。 白大夫面容可怖,他就蒙着面纱,唯独到了芸娘这儿,他才能自若地解下那遮面的东西。 芸娘看着搭在自己手腕上的手指,白皙,骨节分明,几近完美,与他丑陋的脸千差万别。 “白大夫,芸娘贸然问一句,”芸娘慢慢收回手,拉起袖子遮住,“你的脸——是怎么受伤的?” 白大夫眼角轻轻抽动,低哑的声音神似魑魅,“年少时不懂事,从山崖上滚下来,一路上被树枝碎石狠狠刮过,时间一长,就成了现在这副鬼模样。”他看芸娘一眼,问,“吓着少夫人了?” 芸娘眨眨眼睛,眨去眼中突然浮现出热意,“那倒没有,芸娘只是突然想起失踪的哥哥,若他还是好好的,可能就与白大夫一样,是悬壶济世人人称赞的大夫了……” 白大夫垂眉道:“少夫人节哀。” 芸娘缓缓笑了,“便如白大夫所言。” 4 常嬷嬷回到她心心念念的主子身边,没有外人叨扰,芸娘在山庄的日子倒比在顾府过得惬意舒适。 也不知婆婆生了什么病,这快两个月都不见好,每半个月顾怀恩就要接走白大夫,过几天再送回来。 那安胎药芸娘早就已经停了。照白大夫的说法,药吃多了也有坏处,硬生生用药喂大生出来的孩子,终究会先天不足早夭的。 芸娘反问:“那这世上有没有一种药,吃下去表面看上去是好好的,生下来却是死胎?” 白大夫亦问:“少夫人,如果有,莫不是你自己想用?”他又道,“即使想用,现在也是没法用。那药若是没用满四个月,就不会有效果。” 芸娘算了算时间,笑道:“都说十月怀胎,我这才五个月,时间还够。” 白大夫却摇头,“不够。” 窗外阳光热烈,芸娘唇边笑容浅淡,“看来白大夫明白很多事。”芸娘顿了顿,转移话题,“听闻,白大夫在给顾郎调养身体?” “不过是些吃食、药膳。” 芸娘轻笑,“那就要看白大夫调养的是哪方面了,说不定以后,芸娘还要谢谢白大夫了。” “少夫人言重了。” 时间如流水般逝去,不知不觉就已经入冬,而顾怀恩也将婆婆送到山庄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芸娘站到顾怀恩面前,冷笑一声,一字一顿道:“这个时候就不怕我克死你心爱的‘母亲’了?” 顾怀恩神色萎靡,强撑起精神答道:“我问过大师,若在中间砌一堵墙,便不会出事。” 芸娘却不动声色打量着顾怀恩,几个月未见,他消瘦不少,去岁的冬衣穿在身上已是空空荡荡,一眨眼感觉他就会被凛冽的寒风吹走,似有什么事情夺去他的心神。 唯有他的“母亲”,才会让他这般心力交瘁。 算算自己怀孕的时间,大概也差不多是这段日子了。 临近冬至,临城的第一场雪终于落了下来,用过早饭后,白大夫就被丫鬟急急忙忙叫走了,芸娘在房间里等了一会儿,顾怀恩就派人过来找她了。 是个陌生的丫鬟,“少夫人,少爷说,难得下雪,想邀请少夫人共赏雪景。” 芸娘似笑非笑,“在婆婆可能病重的情况下去看雪?”她主动拿了披风披上,“走吧。” 丫鬟闷头在前面走着,两边的景色越发陌生和偏僻,芸娘只管跟在后面,看也不看。 突然,丫鬟停了下来,回过身猛然推了一把芸娘,芸娘顺着力道向后倒去,后背狠狠摔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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