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妈妈以后,林灵时常一个人跟寂寞纠缠,性格逐渐敏感起来。
学校操场上,那个鲜活而充满色彩的世界,好像正在擦肩而过。
凛冬来临之时,她冻得直哆嗦,觉得万物都冻结起来,连呼吸一口热气都变得艰难。
回家路上有一条小斜坡,对于正常人来说,是消耗热量的一段小旅程。
可是,林灵只剩下一条腿了,如今走起来的每一步如同涉入险境。
雨雪交集的天气更可怕,她在路上摔了一跤,把腰磕伤了。
泥泞的路每走一步,好像都在提醒林灵,残缺的身躯拿着欠条登门了。
痛苦甚嚣尘上,她有种被世界遗弃的感觉,珍珠大的泪滴从眼眶喷涌而出,吧嗒吧嗒砸在地上,落入心里。
少了一条腿,继续留在学校也不太合适了。毕竟,她没法在三尺讲台站太长时间。
没想到的是,当初救下的那个小男孩,比林灵更早离开。
这家人在事发后,只提过一篮水果到医院探望,出了一部分医药费,后续再碰见,他们居然有点绕道避开的意思。
起初,林灵是不能理解这种行为的。她拿一条腿去换了一条命,可到头来,受伤的人只有自己。
好多认识或者不认识的人,都认为被救者要负担救人者的未来,否则就是没良心。
那个男孩家里,不希望儿子背负巨大的道德包袱,选择举家搬迁到新的地方重新开始。
这下,轮到林灵变成了不少人口中的“笑柄”和“傻瓜”。
“该不会是为了一点见义勇为的奖励,差点把小命搭上吧!”
看着网络上乱七八糟的评价,林灵觉得生活被看不见的绳索绑死,千方百计努力也难以挣脱开。
用一人利益换另一人利益,等繁华褪去,剩下的只有无尽长夜。
可是,她在熟悉的环境收到过太多或同情、或钦佩、或嘲讽、或挖苦的目光。
所有东西交织在一起,让她过早衰老的心蒙上厚厚灰霾。林灵试图拨开云雾看到未来,但无济于事。
每每想到妈妈未曾得到回报就离去,想到被救男孩连告别的话都没说彻底消失,意难平就像烈焰一样炙烤着她的心。
那段时间,林灵变得歇斯底里,终日披头散发,活得浑浑噩噩。
大学舍友知悉后,买了张抵达江南的火车票。她告诉林灵,那里烟雨很美,适合疗愈心中最痛的伤口。
舍友家是做绣品生意的,把林灵喊过去,是想给老同学新的就业机会。
林灵从小喜欢画画,手非常灵巧。上大学那会她自学织围巾和手套,从漂亮图案得以窥见在这方面的天赋。
一半天分,一半勤奋,让林灵在丝线构筑的世界慢慢站稳脚跟。
她喜欢上了沉下心来才能完成的细致工作,不用经常跟人打交道,只需安安静静坐在那里研究针法的走向,用玉指织就另一个世界。
三年又三年,时间过得很快,林灵的作品慢慢变得创新和有纵深感。
也是在这个时候,她认识了做跨境电商的小伙子李伟。最开始,他被林灵身上的那股安静和沉稳吸引了。
旁敲侧击弄清楚林灵为什么失去一条腿后,李伟主动发起了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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