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含恨重生

破落的小院子内,姜宁瘫在发黄的被褥上,蓬头垢面,脸色惨败。

有老鼠窸窸窣窣地爬过她的身体,她动了动眼皮,却无动于衷。

一双打断的腿因为没有医治,早已无法挪动。

咯吱一声,木门被推开,一粗布麻衣的男子骂骂咧咧走了进来。

“真是晦气!赔钱货!看老子今天不打死你!”

姜宁身体下意识地抖了抖。

来人是她的丈夫徐元青。

他看到半死不活的姜宁,走过去,抬脚发狠踹上去。

“晦气!你姐姐与四王爷成婚,老子不过是去讨杯喜酒喝,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轰了出来!”

姜宁下意识蜷缩身体,被踹到的地方生疼,但是她无处可躲,只能神色木然承受着一切。

她痛,她好痛。

这两年的毒打,她现在身上一块好的皮肉都没有。

“老子就说,侯府当初怎么会把千金小姐下嫁给我,原来就是看我徐元青好糊弄!妈的,真是越想越气,你说!娶你有何用!连点银子都要不到!”

“再弄不到银子,你就等着替我收尸吧……你个贱人!没用的东西!”徐元青骂着,把怒火全部撒到她身上。

姜宁浑身一颤。

“侯府”两个字重重敲在她心上,试图唤醒她那些狼狈的记忆。

她痛苦地捂着头,避之不及。

她是侯府“真”千金,却从小在乡下长大,直到十四岁那年,才被认祖归宗,接回侯府。

而侯府的“假千金”姜梦月,拥有了她十四年的人生后,又狠毒的毁了她的后半辈子。

她记得,她被算计到名声尽毁,无人敢求娶时,姜梦月居高临下的看着狼狈的她,狠戾道:“姜宁,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吗?不,这才刚刚开始!我要让你眼睁睁的看着那些曾经帮过你,认为你是侯府嫡女的那些人,都死无葬身之地!我要让你这辈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然后,姜家找了个刚进京的秀才,把她嫁了过去。

这个人就是徐元青。

“你不过就是一个土包子,要不是姜梦月说娶了你,嫁妆就都归我,老子怎么可能娶你!”

徐元青怒骂着尤为觉得不解气,抬脚便往她的腰上又重重的踹了几下。

“以前你亲娘被蒙在鼓里,还能贴补,现在她自身难保,留着你还有什么用?”

姜宁猛的一把抱住了他的脚:“你说什么?”

徐元青拎起一旁的棍子,使劲的往姜宁的脑袋上一砸:“没用的东西,你亲娘为了你这个废物得罪了侯府,恐怕活不了几天了,不如到时候,你们母女俩一起上路?”

姜宁的脑海里轰的一声,感到浑身冰冷。

原来母亲并没有放弃她!并没有不要她!是姜梦月算计了她,欺骗了母亲。

想起出嫁前,对母亲的不满和怨恨,姜宁发出痛苦咽唔声。

鲜红的血流下,视野一片模糊……

麻木的眼底逐渐被愤怒和悔意覆盖。

她好恨,就是因为她的愚蠢,才害的疼爱她的母亲从一个风光的侯夫人落至如此。

她不甘心!不甘心啊!

***

疼,火辣辣的疼痛袭上四肢,让姜宁不由的闷哼出声。

缓缓睁开了眼,入眼的是破旧的土房,寒酸破旧的桌椅,她瞬间一怔。

她不是被徐元青打死了吗?

浑身感到酸疼,想要起身,却发现手脚被麻绳捆绑住,在白皙的手腕上擦出一道红痕。

她怔怔看着自己的双手,手还是完好的,没有被打断,腿也是完好的……

这是怎么回事?

门外传来妇人的声音,“五两银子,阿宁丫头就卖给你了!这是那丫头的卖身契,已经盖上了手印。”

姜宁听着妇人的话,多年前的记忆涌入脑海。

是赵氏!她在乡下时的婶婶。

自从养父母去世,她就在叔叔家生活。

她每天起早贪黑有干不完的活,还被叔叔家打骂。

直到十四岁这一年,才知道她是侯府真正的千金小姐。

但,就在侯府派人来的前一晚,赵氏就将她卖了。

为了保住清白,她抵死不从,还一头撞了墙。

没想到一睁眼回到了接回侯府的前夕,欣喜和震惊冲击着她,这一次她绝不会再像前世一样愚昧,更不会再连累母亲!

姜宁余光瞄到桌上的油灯,艰难的起身挪动过去,双手缓慢的凑到火苗上,用火烧断捆绑住手腕的绳子。

烧焦的气味传来,麻绳烧毁时,连同她的皮肉也在烧焦。

她疼的额头沁出冷汗,死死咬着牙,没有喊出一丁点声响。

这点痛怎能比得上前世的痛苦……

终于,绳子断裂。

解开了手脚上的绳子后,她藏起来绳子,躺回到木床上。

咯吱一声,破旧的木门推开,一个身材肥圆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小美人,你终于是我的了……”

木门随手关上,男人急不可耐的扑了过来,就要扯姜宁的衣裳。

第2章 五两银子卖出去

姜宁陡然睁开眼,眼中闪过一抹冷色。

男人一愣,“怎么醒着?嘿嘿,醒着更好,玩起来更有意思……”

姜宁满腔的恨意,抓起一旁坚硬的木盒,狠狠往男人的头上砸去。

男人没想到她会下狠手,结结实实挨了一下,双眼翻白,昏死了过去。

姜宁冷冷推开男人,手伸进男子的衣襟,寻找她的卖身契,很快摸到了一张纸掏了出来。打开纸张,确认是她的卖身契之后,毫不犹豫用油灯点燃烧毁。

随后,她又将油灯扔到柜子里,点燃了衣裳,火势越来越大,滚滚黑烟冒出。

做完一切后,她悄悄走出了屋子。

“起火了!屋子起火了!”

“来人啊,快来灭火啊……怎么突然起火了呢?”外头一片嘈杂,惊动了村里所有人。

赵氏看到自家屋子起火,脸色大变,“坏了!里面还有人呢!田老爷,田老爷……”

姜宁冷眼看着,毫不犹豫转身离开。

她要找个地方躲藏,等到姜家来接。

姜宁一路走到了庙里。

庙门破败,一推就开,里面积满了灰尘。

姜宁走到偏僻角落坐下,低头看血肉模糊的手腕,疼的倒吸一口冷气。

就在这个时候——

她察觉到草丛有些许动静,侧首看去,猝不及防的与一道漆黑冰冷的目光相对。

她的心脏跳漏一拍,吓得脸色发白,草堆中竟然藏着人!

一抹寒光闪过,冰冷的刀子抵在她的脖颈上。

她顿时感到脊背发寒,身体僵住,不敢动弹。

姜宁看着眼前这个脸色苍白,却难掩俊美的男人,她认得这张脸。

前世曾在皇宫赏花宴上惊鸿一瞥过,是权倾朝野的摄政王,楚云离。

目光从楚云离的脸上转到了他还在流血的肩上,姜宁微微拧眉,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怎么受如此重的伤?

只是不容她多想,杂乱的脚步声让她惊慌,立刻道:“看样子你伤的很重,我知道藏身的地方,那座佛像后有个地窖,可以躲藏在那里。”

楚云离闻言,手中的剑微偏,却依旧没有离开她的脖子。

姜宁见状,知道他这是相信了自己,小心翼翼带着男人下了地窖。

两人刚将地窖的门盖上,一群人冲进了寺庙,声音冰冷:“他受伤了,跑不远,搜!”

姜宁立刻屏住了呼吸,内心忐忑不安,若是被发现躲藏在这里,就连她也不能幸免。

片刻之后,嘈杂的声音消失,寺庙恢复安静。

姜宁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打开地窖门,低声道:“公子,他们已经走了,可以出来了……”

楚云离许久没有声响,好一会儿才艰难的从地窖爬出来,脸色惨白,嘴唇没有血色,冷冷看着她。

“公子,你没事吧?”姜宁目光明亮,尽量抬起自己的脸,让楚云离看个清楚。

她存了私心,楚云离现在落魄,但在不久的将来他会名震朝野,位高权重。

现在救他,等同于让他欠下一个恩情,等到了京城,有摄政王相助,她能更好的报仇。

所以她要让他记住自己的这张脸。

楚云离定定看着面前女子,半晌才冷声问道:“你叫什么?”

“姜宁。”姜宁一字一字回答。

“好,我记住了。”楚云离说完,从腰间扯下一块玉佩扔给她。

姜宁有些诧异的接过玉佩,觉得这个太过贵重,刚想要拒绝,楚云离已经提着剑快步离开了。

姜宁握住玉佩的手紧了紧,沉默片刻之后,转身走到角落重新坐下,等待着姜家人的出现。

*

翌日,当一队人马走进村庄后。

姜宁便悄悄的再次进了村,冷眼看着那一队人马去了赵家的门口。

此刻的赵氏头发凌乱,衣衫褶皱的站在门口骂骂咧咧。

走在队伍最前面的管家,眼露嫌弃却依旧上前:“你可是赵氏?”

赵氏心里还在想着田老爷的事情,这会儿看到贵人出现在自己面前,都没晃过神来。

“赵氏,你的侄女在何处?”

赵氏的心里更慌,还没来得及开口,一个略带紧张的声音从一旁响起。

“您是在……找我吗?”

姜管家顺着声音望过去,看见一清丽的女子站在人群中,肌肤白皙,精致柔美的样貌与夫人有六七分相似。

姜管家见了女子微微愣神。

待确认了姜宁的颈后确实有一块红色胎记后,姜管家激动的上前:“小姐,老奴来接您回府了!”

姜宁看到姜府的人,袖子下暗暗握紧了拳头。

她要再一次回姜家了……

“要接我回去?”她抬起脸,作出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

姜管家点了点头,“您是定远侯府的真正千金,等回去之后,夫人会细细解释给您听的,现在请您跟我们回去吧。”

姜宁站在原地没有动脚步,走是要走的,不过临走前还有一笔账要算。

她的养父母去世后,赵氏吞了养父母的田地和宅子,日日夜夜让她干苦差事,最后还用五两银子将她卖了,若不是她逃走,怕是早就失去了清白。

她看向赵氏,脸色漠然冰冷。

赵氏被看的心虚,不知道为何被那双清冷的眼睛盯着,感到后背发毛。

姜管家准备把钱袋子递给赵氏,里面装满了白银,就当是报答这些年来的养育。

“等等。”清冷声音响起,姜宁盯着赵氏,“银子的话不是已经收到了吗?”

赵氏心里一惊,“宁,宁儿……”

“你昨夜收了五两银子把我卖了出去,这些银子就足以抵几年来的抚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