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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言 我怀念那时候的过年,我就放进去不动

发布时间:2022-07-09 15:23   来源:网络整理    作者:情感大师

  莫言:我思念 那时候的过年

  1

  退归去 几十年,在我们乡下,是不把阳历年昔时 的。那时,在我们的心目中,只有春节才是年。

  这一是与物质生活的贫困有关——因为多一个节日就多一次奢侈的机会,当然更重要的照样 不雅 念问题。

  春节是一个与农业生产关系密切的节日,春节一过,意味着严冬即将结束,春天即将来临。而春天的来临,也就是新的一轮农业生产的开始。

  农业生产基本上是大人的事,对小孩子来说,春节就是一个可以吃好饭、穿新衣、痛痛快快玩几天的节日,当然还有许多的热闹和神秘。

  我小的时候特别盼望过年,往往是一过了腊月涯,就开始掰着指头数日子,似乎 春节是一个遥远的、很难达到 的目的地。

  对于我们这种焦急的心态,大人们总是发出深沉的感慨 ,似乎 他们不只 不喜欢过年,并且 还惧怕过年。他们的态度令其时 的我觉得 失望和困惑,现在我完全能够理解了。

  我想我的长辈们之所以对过年感慨 良多,一是因为过年意味着一笔开支,而拮据的生活预算里往往没有这笔开支,二是飞速流逝的时间对他们组成 的巨大压力。

  小孩子可以兴奋地说:过了年,我又长大了一岁;而老人们则叹息:嗨,又老了一岁。

  过年意味着小孩子正在向自己生命进程 中的光辉 时期进步,而对于大人,则意味着正向衰朽的残年滑落。

  熬到腊月初八,是盼年的第一站。这天的早晨要熬一锅粥,粥里要有八样粮食——其实只需七样,弗成 缺少的大枣算一样。据说在解放前的腊月初八凌晨,庙里或是慈善的大户都邑 在街上支起大锅施粥,叫花子和穷人们都可以免费喝。

  我曾经十分地向往着这种施粥的盛典,想想那些巨大无比的锅,支设在露天里,成麻袋的米豆倒进去,黏稠的粥在锅里翻腾 着,兴起 无数的气泡,浓浓的香气弥漫在凌晨清冷的空气里。

  一群手捧着大碗的孩子们排着队焦急地期待 着,他们的脸冻得通红,鼻尖上挂着清鼻涕。

  为了抵抗 严寒 ,他们一直 地蹦跳着,喊叫着。我经常理想 着我就在期待 着领粥的部队 里,虽然饥饿,虽然严寒 ,但心中充斥 了欢快 。

  后来我在作品中,数次描写了我想象中的施粥排场 ,但写出来的远不如想象中的光辉 。

  2

  过了腊八再熬半月,就到了辞灶日。我们那里也把辞灶日叫做小年,过得对照认真。早饭和午饭照样 平日里的糙食,晚饭就是一顿饺子。为了期待 这顿饺子,我早饭和午饭吃得很少。

  那时候我的饭量大得实在是惊人,能吃若干 个饺子就不说出来吓人了。

  辞灶是有仪式的,那就是在饺子出锅时,先盛出两碗供在灶台上,然后烧半刀黄表纸,把那张灶马也一起焚烧。

  焚烧完毕,将饺子汤淋一点在纸灰上,然后磕一个头,就算祭灶完毕。这是最简单的。

  对照富庶的人家,则要买来些关东糖供在灶前,其意也许 是让即将上天报告请示 工作的灶王爷尝点甜头,在上帝面前多说好话。

  也有人说是用关东糖粘住灶王爷的嘴。这种说法不近情理,你粘住了他的嘴,坏话虽然 是不克不及 说了,但好话不也说不了了嘛!

  祭完了灶,就把那张从灶马上裁下来的灶马头儿贴到炕头上,所谓灶马头,其实就是一张农历的年历表,一般都是拙劣的木版印刷,印在最廉价的白纸上。

  最上边印着一个小方脸、生着三绺胡须的人,他的两边是两个圆脸的女人,一猜就知道是他的两个太太。

  昔时 我就觉得 灶王爷这个神祇的许多 矛盾之处,其一就是他整年累月地趴在锅灶里受着烟熏火燎,肯定是个黑脸的汉子——乡下人说某人脸黑:看你像个灶王爷似的——但灶马头上的灶王爷脸很白。

  灶马头上都印着来年几龙治水的字样。一龙治水的年头主涝,多龙治水的年头主旱。

  “人多乱,龙多旱”这句俗语就是从这里来的,其原因与“三个僧人 没水吃”是一样的。

  3

  过了辞灶日,春节就迫在眉睫了。但在孩子的感到 里,这段时间照样 很漫长。

  终于熬到了年大年节 ,这天下午,女人们带着女孩子在家包饺子,男人们带着男孩子去给祖先上坟。而这上坟,其实就是去邀请祖先回家过年。


莫言 我思念 那时候的过年,我就放进去不动




  上坟回来,家里的堂屋墙上,已经挂起了家堂轴子,轴子上画着一些冠冕堂皇的前人 ,还有几个像我们在忆苦戏里见到过的那些财主家的戴着瓜皮小帽的小崽子模样的孩子,正在那里放鞭炮。

  轴子上还用墨线起好了许多的格子,里边填写着祖宗的名讳。轴子前摆着香炉和蜡烛,还有几样供品。无非是几颗糖果,几页饼干。

  讲究的人家还做几个碗,碗底是白菜,白菜上面摆着几片油炸的焦黄的豆腐之类。弗成 缺少的是要供上一把斧头,取其谐音“福”字。

  这时候如果有人来借斧头,那是要遭极大的反感的。院子里已经撒满了干草,大门口放一根棍子,据说是拦门棍,拦住祖宗的骡马不要跑出去。

  那时候不只 没有电视,连电都没有,吃过晚饭后照样 先睡觉。睡到三星正晌时被母亲悄悄地叫起来。起来穿上新衣,感到 到特别神秘,特别严寒 ,牙齿嘚嘚地打着战。

  家堂轴子前的蜡烛已经点燃,火苗抖动不止,照耀得轴子上的前人 面孔闪闪发光,似乎 活了一样。

  院子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仿佛有许多的高头大马在黑阴郁 咀嚼谷草。——如此阴郁 的夜再也见不到了,现在的夜不如曩昔 黑了。

  这是真正的开始过年了。这时候绝对不许大声 说话,即就是 平日里脾气欠好 的家长,此时也是柔声细语。

  至于孩子,头天晚上母亲已经重复 地嘱咐 过了,过年时最好不说话,非得说时,也得斟酌词语,千万不克不及 说出不吉利的话,因为过年的这一刻,关系到一家人来年的运道。

  做年夜饭不克不及 拉风箱——呱嗒呱嗒的风箱声会破坏神秘感——因此要烧最好的草,棉花柴或者豆秸。

  我母亲说,年夜里烧花柴,出刀才,烧豆秸,出秀才。秀才嘛,是知识分子,有学问的人,但刀才是什么,母亲也解说不清。

  也许 也是个很好的职业,譬如武将什么的,反正 不会是屠户或者是刽子手。

  因为草好,灶膛里火光熊熊,把半个院子都照亮了。锅里的蒸汽从门里汹涌地扑出来。饺子下到锅里去了。白白胖胖的饺子下到锅里去了。

  每逢此时我就油然地想起那个并不贴切的谜语:从南来了一群鹅,扑棱扑棱下了河。

  饺子熟了,父亲端起盘子,盘子上盛了两碗饺子,往大门外走去。男孩子举着早就绑好了鞭炮的竿子紧紧地追随 着。

  父亲在大门外的空地上放下盘子,点燃了烧纸后,就跪下向四面八方磕头。男孩子把鞭炮点燃,高高地举起来。

  在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中,父亲完成了他的祭祀天地神灵的工作。回到屋子里,母亲、祖母们已经欢声笑语了。

  神秘的仪式已经结束,接下来就是活人们的庆典了。在吃饺子之前,晚辈们要给长辈磕头,而长辈们早已坐在炕上期待 着了。

  我们在家堂轴子前一边磕头一边大声 地申报 着被磕者:给爷爷磕头,给奶奶磕头,给爹磕头,给娘磕头……长辈们在炕上响亮地说着:不消 磕了,上炕吃饺子吧!

  晚辈们磕了头,长辈们照例要给一点磕头钱,一毛或是两毛,这已经让我们兴奋得想雀跃了。

  年夜里的饺子是包进了钱的,我家原来一直包清朝时的铜钱,但包了铜钱的饺子有一股浓烈的铜锈气,无法下咽,等于浪费了一个珍贵的饺子,后来就改用硬币了。

  现在想起来,那硬币也脏得厉害,但其时 我们基本 想不到这样奢侈的问题。我们盼望着能从饺子里吃出一个硬币,这是归自己所有的家当 啊,至于吃到带钱饺子的吉利,孩子们并不在意。

  有一些孝顺儿媳日间 包饺子时就在饺子皮上做了记号,夜里盛饺子时,就给公公婆婆的碗里盛上了带钱的,借以赢得 老人的欢乐 。有一年我为了吃到带钱的饺子,一口气吃了三碗,钱没吃到,结果把胃撑坏了,差点要了小命。

  4

  过年时还有一件趣事不克不及 不提,那就是装财神和接财神。

  往往是你一家人方才 围桌吃饺子时,大门外就起了响亮的歌唱 声:财神到,财神到,过新年,放鞭炮。快答复 ,快答复 ,你家年年盖瓦屋。快点拿,快点拿,金子银子往家爬……

  听到门外财神的歌唱 声,母亲就盛上半碗饺子,让男孩送出去。扮财神的,都是叫花子。他们提着瓦罐,有的提着竹篮,站在北风 里,期待 着人们的施舍。

  这是叫花子们的黄金时刻,无论多么 吝啬的人家,这时候也不会舍不出那半碗饺子。那时候我很想扮一次财神,但家长不合 意。

  我母亲说过一个叫花子扮财神的故事,说一个叫花子,除夜 里提着一个瓦罐去挨家讨要,讨了饺子就往瓦罐里放,感到 到已经要了许多 ,想回家将百家饺子热热自己也过个好年。

  待到回家一看,小瓦罐的底儿不知何时冻失落 了,只有一个饺子冻在了瓦罐的边沿 上。叫花子忍不住 长叹一声,感慨 自己多舛命运实在是糟糕,连一瓦罐饺子都担不上。

  现在,如果愿意,饺子可以天天吃,没有了吃的吸引,过年的兴趣就去了泰半 ,人到中年,更觉得 时光的难留,每过一次年,就似乎 敲响了一次警钟。

  没有美食的诱惑、没有神秘的气氛、没有纯真的童心,就没有过年的乐趣,但这年照样 得过下去,为了孩子。

  我们所思念 的那种过年,现在的孩子不感兴趣,他们自有他们的欢快 的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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