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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开我。”顾清欢冷着脸，膝盖往上挪了挪，毫不忌讳的触碰到他。
清澈的双眼中仍旧没有退缩软弱，只有一种让人为之动容的决绝。
这是一场宣告。
就像独自一人面对百万大军，她亦是不屈不挠。
终于，男人死寂如古井的黑眸中有了光华，那是从她身上展现出来的日月之光。
这是一块璞玉。
“娘子难道真忍心牺牲自己下半生的快乐？”他笑了，笑得低沉，声音带着不可厌恶的邪气，勾人又感性。
顾清欢从未见到这样厚颜无耻的女孩。
在她愣神的顿时，他另一只手终于抓住了她的腿，轻轻拉开，瞬间置身于她之间。
健硕的体魄压上她，让人喘不过气。
薄薄的衣服紧紧相接，交换着二人的体温。
他似乎一块烙铁，灼热的喘气落在她身上，耳边，甚至脖子之间，极其危险。
“你！你这个笨蛋！快滚开！”顾清欢被烫着似的竭力挣扎，可越是挣扎，两人之间的空隙就愈发越少。
她的衣领甚至在挣扎中微微散开，露出分明的脖颈，泛着一点微红。
上方的哪个男人不动如山。
墨色的头发垂下，与她的青丝相缠。
“重渊，我的字。”就在顾清欢万念俱灰的时侯，男人突然在她身旁发出一阵轻笑。
勾魂夺魄，邪魅如斯。
黑眸直视着她，深不见底，就跟他这个名字一样。
万重深渊。
顾清欢愣住。
等反应过来的之后，身上的重量已经消失了。
“日后见。”
“我……我见你个大头鬼啊！混蛋！信不信我以后阉了你！”
“那为夫就干脆期待你的体现吧。”
重渊轻笑，身形一闪，转眼没了踪影。
顾清欢气得原地跳脚。
直至惊动了偏厢的柔慧，这场暴走才作罢。
接下去的日子固然得上平静。
顾瑶被禁了足，够得她安静上一段时间了。
剩下几天顾清欢就在外面捯饬药材，顺便把屋子里那块药田挖了下来，小日子过得倒也算惬意。
只是这些美好并没有保持太久。
转眼，就是慕容泽下帖子邀请去诗话会的日子。
一大早，柔慧就小青蛙一样把她吵了出来。
顾清欢睡意朦胧，抬头看天还没亮，抱着枕头死活要钻回被窝里去。
两个人僵持了很久，最后还是顾采苓过来结束了这场对攻战。
“我见二姑娘衣饰向来素净，特地带了些衣服回来供你挑选，娘亲病好以后也会让裁缝来裁制新衣的，今日就将就着穿我的吧。”
她指了指背后那堆花花绿绿的帽子。
金缕百蝶衫，朝阳五彩绸缎襦裙，暗花细丝拽地长裙，各种颜色，应有尽有。
顾清欢看花了眼。
“怎么好意思拿姐姐的包包呢。”她并不是很领情。
顾采苓和善道：“诗话会上人人都用心打扮，妹妹要是一身素净，岂不是要埋没众千金之中？你我本是兄弟，不用说这种客气话的。”
诗话会名义上是诗歌曲赋，实际上……谈的也都是风花雪月。
大家都心知肚明。
然而又有哪一个女孩不情愿艳惊四座，力压群芳呢？
顾清欢心中百转千回，已经知道了她的准备。
婢女拿来的都是大红大绿的棉袄，无论那一件都艳丽逼人，华贵非常。
可因为长期营养不良，她肌肤显得略黄，这些花花绿绿的裙子穿在头上，只会变得她非常土气。
顾采苓是不期望自己的风头被盖过去。
这点儿小手段，太无聊了。
顾清欢略微看了一阵，发现很多衣裙中有一件刺绣的兰草墨纹蜀锦衣，配上个花鸟纹青玉银香球，青丝如墨，倒也优雅精致。
“二女儿天生丽质，穿什么都像是天仙下凡。”顾采苓眼中艳羡，嘴角也含着笑意。
她明白顾清欢心思缜密，不会随意落入圈套。
这种花枝招展的帽子不过是一个障眼法，目的就是要让她放松警惕。
谁都明白，顾家二小姐对端王一片痴心。
可端王不久前却从山野里带回家一位“救命恩人”，奉为至宝，甚至要娶她为正妃。
试想，如果顾清欢把脑筋动到了他那位“救命恩人”身上，会如何样呢？
她会死得很惨。
光是想起顾清欢即将遭遇的下场，她就开心得快要合不拢嘴。
“我先去旁边等着，二儿子再收拾一下也快些回去吧，误了时辰可不好。”
顾采苓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看看她身败名裂的模样。
暗算母亲，陷害小妹，她自以为运筹帷幄，今天还要让她聊聊什么才是真正的绝望！
“是奴婢多心了吗，大美女今天仍然非常高兴？”
柔慧看着那些翩然而去的背影，有些纳闷儿。
“谁清楚呢，说不定是今天吃错药了吧。”顾清欢表情淡淡的。
她顺手理了理腰上挂着的香球。
银铃轻响，伴着阵阵幽香。
柔慧也不再犹豫，一脸无奈的道：“小姐今日一定能才惊四座，让王爷对你刮目相看！”
她激动的抓着手绢，像是在说儿子长这样大，终于要嫁出去了。
顾清欢默默撇了皱眉，假装没有听到。
出门上了马车，一路赶往镜花水榭。
没走多远，顾清欢就开始变得不对劲儿了。
她翻来覆去的，坐得好像很不安慰。
柔慧担心道：“小姐怎么了，是那里不舒服吗？”
顾采苓也害怕道：“出哪些事了吗？”
那双瞳仁闪着幽光，并没有哪些担忧的心情，反而增添了紧张。
顾清欢皱着眉，忍了好一阵才道：“没事，还是赶快去诗话会吧。”
“也是，迟了就不好了。”顾采苓笑着点了点头。
慕容泽对她来说极其重要，就算她有天大的不舒服，也是绝不会中途折回来的。
这就是顾采苓手上的王牌。
“许是天气热了，蚊虫也开始多出来了吧。”顾清欢眼眸微敛，表情有些担心。
说话间，还挠了挠手臂。
顾采苓看在眼里，险些还要憋不住笑。
旁边的丫鬟红蕊劝道：“二美女，恕奴婢多嘴一句，一会儿的诗话会可要来不少王侯公子，这种不雅的动作千万不能在人前做。”
“挠痒也算不雅？”顾清欢诧异，“那痒得受不了了该如何办呀？”
“憋着。这是每一位各位闺秀都必须具有的基本涵养。”
“……”
顾清欢第一次开始安慰起何谓的“大家闺秀”。
委屈自己，只为做人家眼中的金枝玉叶，这是专制观念对男性的束缚，偏偏那么多人还甘之如饴。
她还想再说哪个，却被柔慧轻轻拉了拉袖口。
这个当口没必要多生事端。
顾清欢不再说话，一只手无意的把玩着腰上的香球，另一手则引领了侧帘，看外面的风景。
街上人来人往，相当热闹。
她略微扫了一眼。
抬头，就对上双明亮夺目的眸子。
他仍然是那件金丝绣纹的白色华服，威严不可犯。
重渊！
顾清欢全身的头发都竖了出来。
她快速放下车帘，背上早已起了一层冷汗。
他为什么会发生在此处？
是巧合，还是监视？
顾清欢觉得这个女人太可怕了，像跟踪狂一样！
其实在出诊前她都要经常遭受这种的窥视？
那简直太难受了！
她目前是也有点利用价值，可万一有两天没用了呢，他会不会杀了她？
这个女人眼中没有慈悲。
他一定会过河拆桥！
无数的想法涌来，顾清欢头上慢慢浸出了冷汗。
她认为遭遇慕容泽就早已很倒霉了，现在才发觉，遇上重渊这种人，才真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小姐，你如何出了如此多的汗，是不是那里不舒服？”柔慧心细，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红蕊看了那边一眼，也道：“二美女若是不舒服，不如一会儿就跟着马车先回家休息吧。”
她不清楚顾采苓的计划，当然也不期望她来抢自家小姐的风头。
顾清欢摇头拒绝，又在头上挠了挠。
柔慧道：“小姐是那里痒吗？”
“嗯，可能是今天不小心被虫子咬了，不碍事。”
“要不奴婢帮你挠挠吧……”
“不用，过会儿就好了。”
顾采苓一直对着这边，见她去意坚决，定了心，道：“妹妹说得对，可不能误了正经事。”
“是啊，现在回来了，那真是要后悔一辈子的。”顾清欢轻笑，声音如银铃般清脆。
轻风从车帘的缝隙里塞进来，吹得她青丝微动。
冷静从容。
顾采苓以为她看到了哪个，心底一惊。
可等她抬起头，发现隔壁还是那副纯真浪漫的面容，这才松了口气。
蠢货！
如今就笑吧，反正一会儿多的是哭的之后！
……
马车到了镜花水榭。
此处是慕容泽的别苑，也是用来安置灵素的地方。
别苑依山傍水，门前还有道长长的桃花小道，开春的时侯桃花落满青石小路，美不胜收。
可惜目前是春夏之交。
昨夜下了晚上的雨，如今绿叶含露，亦是一番风景。
“这么长的一条桃林小路，等到明年二月，定非常可爱。”顾采苓看着一路的桃树，满脸艳羡。
“听说王爷带回家的这位女孩非常偏爱桃花，这才特意在院子前种了桃树。”
红蕊说着从对方那里听来的小道消息，还特别多看了顾清欢两眼。
二美女只是最偏爱桃花的。
可王爷别说是为她种很多桃树了，十年痴缠，他连个正眼都没给过她。
就连上次来参与诗话会，都是沾的大美女的光。
这样一无是处的人，老爷为什么要承认她的嫡出之位？
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我记得二女儿也偏爱桃花，可惜目前尚未过了花期，待明年桃花盛开之时，我再陪你来看，好么？”
顾采苓轻声安抚，可说起来的话却捅在人心上。
自己拼了命都得不到的东西，别人轻而易举就受到了，这种似乎一定非常难受。
她就偏爱看顾清欢难受的样子。
“小姐……”柔慧怕她难过。
正想着要说些什么责备，就见顾清欢一脸淡然的下了马车。
她不在乎那些。
由于她根本就不喜欢慕容泽那个智障。
他做的一切，与她无关。
顾清欢跳下马车，还未站定，红蕊就忽然撞了她一下。
她没站稳，踩进了周围的水坑里。
“哗”！
粉色的裙子沾了泥印。
“哎你、你干什么呀！”柔慧气得跺脚。
眼看到将要到了，怎么能出这种的差错。
红蕊白了她一眼，毫无恐惧：“明明是二美女自己没站稳，难道需要怪到别人身上？”
她仍旧没有下人对待主子的那份恭敬。
谁都明白，孤芳苑里的这对母子是最没骨气的。
就算是她了，就连顾府最低等的粗使丫鬟都敢欺她们三分。
“好了，现在追究谁的责任也于事无补，还是想想这身外套怎么办吧。”
顾采苓当然不会去安慰自己的丫鬟，相反，她认为她做得很好。
起初她还怀疑顾清欢这身太过恬淡隽雅，现在好了，她好像是刚从泥地里打了个滚儿起来，谁就会多看她一眼。
“可是我们也没带换洗的袜子，这可如何办？”柔慧急得团团转。
回去换是显然来不及了，难道真要抛弃这次机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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