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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道尊开始演示剑术。
三个纪元的剑道，是何等浩瀚？
一招一式，一勾一划，其中所藏妙理，多半都是现今道传所无。与之相较，当今遗篇之古飞剑传承、道门四十九剑阵的一鳞半爪，就算补充完全后，也只是是其整个规模的百分之三四。
或者将辰阳剑山剑术、黄希音、御孤乘等人新近发明的虚剑神通忽略不计，这前古两个纪元的道术资粮，竟然较之现今本土仙门、妖族的弘扬更为丰厚博大。
虽然这并不例外。
由于前古纪元最盛之时，道术传承完整的“隐宗”层次的存在，几乎超过了五百家以上。
现在圣教一统，隐宗暂避锋芒的时代，不能不说圣教的道术不高明——其汇同合流，的确是将本土道术推进到前无古人的新境界——但如同第五道尊和归无咎方才的一番交手道理同样；你之“一剑破万法”法门固然集约集中，推陈出新、登峰造极，将万千食材取其精华，制作成了一道佳肴；然而以原本原材的丰厚程度而论，最终的成品，其多样复杂的程度势必缩水。
对于志在采摭原材的归无咎而言，古胜于今，亦是理所其实。
最初时第五道尊似乎有些许不安心，约莫在十月以后暗中观察了一回。但见归无咎神意饱满，一直进入“从善如流”的精微定中，这在放下心来，将毕身所学，一一展示。
归无咎心中《念剑演化图》全力发动，势如饕餮。
同时心意浮泛，几有神采飞扬之跃然。
求得第三、第五道尊成道地的遗泽，按照归无咎事先的看法，不过是查漏补缺，汲取空蕴念剑中一丝已经拿到的精华而已；未想收获竟这么之巨，等若将自己的累积，平白又提高了两倍！
美中不足的是，因为归无咎锻炼蕴养的核心——得自荒海的原始空蕴念剑，其实是在前古纪元的道术中蜕变出来的；其履历中必有采鉴万法的过程，这势必会构成重复。
换言之，归无咎所得，乃是商乙和第三、第五道尊并未做到、而《念剑演化图》却能做到的那一部分。
然而，虽然新得之资粮达到了归无咎既往积累的两倍之多，但是无法被《念剑演变图》消化利用的个别却少了许多，约莫只有一倍上下。
饶是那么，成就近道后迅速确立道境的基石，也从今日得以扎下了。
……
时光流逝，三十六年弹指过。
第五道尊的最后一剑，霞光万道以后，如雨过天晴，悄然收势。
归无咎沉默不语。
面上如流光溢彩，宝光隐隐。
他心里一声叹息。
入道目前，还有哪一个环节的收获能够与今日相比？思来想去，答案是——
并没有。
无意之间，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啊。
原以为，将空蕴念剑所得之资粮增长一倍，直至道境成立，已成为满载而归；换作任意两人在此，早已欢喜无限。但没有想起，这也是开始；真正的收获，还在里面。
这得益于两件事的铺垫。
其一，《念剑演变图》的无限精确。能够被吸收进入《空蕴念剑》体系的有用之物，不会有一丝逸漏；而无用之法，也不会有一丝混杂。
其余人如第五道尊，就算同样把握了快速习得天下剑法传承的法门，但是其下一步的汲取吸收过程，却没法任本心而为，做不到极限精确。
其一，归无咎因“借道对证法”为黄希音铺路之故，对于不能汇入“空蕴念剑”的秘术，亦一贯的用心揣摩，并针对其分门别类、源流门径，自有一套观辨之法。
换作旁人，就算掌握了如《念剑演变图》一流的至宝，对无法汇入自己核心道术的个别当然留心；无用的那一部，只怕就弃如敝屣了。
正由于这么，在第五道尊展示完毕以后，一个想法扑面涌来，异常清晰而完整——
合三纪元之道术，能够纳入空蕴念剑大道和不能纳入空蕴念剑的部分，多寡几何？
平分秋色。
就某一门道术而言，或许这一门道术相距剑术较近，又甚至剑术中距空蕴念剑的义理较近，能够汲取的资粮便多一些；某一门相距剑术神通较远，所能汲取的资粮便少一些，并无定理。
甚
至本纪元的收获，归无咎得其十之八九之后，亦并未能否得出“总量等分、合用与不合用各占一半”的念头。
然而随着基数进一步缩减，达到三个纪元的道术传承，这一心念立刻迅速的清晰起来。
这不是看到了一个巧合那么简单。
可以说，直至此时此刻，归无咎才真正明悟了万法归一的至理，空蕴念剑的真谛。
辰阳剑山八道，乃是以唯实唯理之法，观唯心唯识之剑，最终虚实两分，能够经推演之法正反证得的，为实脉八剑；不能证得的，为虚脉八剑。
虽然有无数人体会了虚剑之道，人人自成八剑，宛如万千分光照影，但总数仍然是八，实剑八剑，依旧稳占半壁江山。
按照这个路子，归无咎的空蕴念剑，当属虚剑中的杀剑一脉。
因唯实唯理之法与唯物唯识之圣道并为真流之故，归无咎自然以为，这是划分门径的不二法门。
直到今日，才知非是。
譬如芸芸众生万民，以国籍论，或是晋人，或是楚人。或是其余国属之人，或是无属山野之民；以男女论，或为男，或为女；以长幼论，或为成年，或为未成年。
诸如此类，虽然门径不同，但并非判断的视角有所差别，并无对错之分，亦不能说哪一种分法层次更高。
今日才知，每一种道术走到极致，都不脱于“一分为二”这四个字。
无法为己法模式所容者是一半；与自身机制绝不相通者，是另外一半。
换言之，空蕴念剑，不只是是一门神通，更是一门与辰阳八剑等量齐观的大系，当中所容纳的剑术分枝，理应不在辰阳剑山之下；而《念剑演化图》，亦不只是是一道工具，而是可堪媲美唯实唯理大道的大道之轮廓。
从归无咎的角度来看，可以将天下剑术真流，命名为“空蕴念剑”和“非空蕴念剑”两部，一如辰阳剑山之实八剑与虚八剑。
抱定了万法归一的宗旨，每一人的道术走到尽头，都能看到这些“两分”。
不过用唯实唯理大道拆解，较为易于；若要独树一帜，极难成功。
归无咎隐然有所猜测，自己极有也许是第一个变成这一步的人。
不过又有一个想法在心里浮现。
曾经传法于商乙的那位，掌心浮现一十六珠。是他也走了唯实唯理之道划分天下剑术门径，还是无论怎样分法，剑道皆能创造一十六法的格局？
如自己的空蕴念剑，亦能成就八道；不入空蕴念剑的真剑，同样能划分八道；不过不同于辰阳剑山“天空幻化、妙心杀绝”之名？
若是后者，几乎可以说自己完全突破了“空蕴念剑”前法的边界，自立门户也未尝不可；若是前者，则表明自己的空蕴念剑演化之路，尚有步骤要做。
如果功成，等若自己已然变成一门不亚于辰阳剑山道术的创始人，等同于辰阳初祖的地位。
正在归无咎沉思之际，第五道尊忽然笑道：“时辰到了。”
“你能否愿意与我同行？”
归无咎回过神来。
目前以他的心性，就算所得再巨，面上也看不出丝毫变化，只是淡淡道：“道尊往何处去？”
第五道尊指了指对面山头，道：“每隔百载，我都要与两人论剑比试，分个高下。说来也有巧合，予你演练全体道术之后，恰好百年之期已至。”
归无咎心中微动，道：“第三道尊？”
第五道尊点了点头，道：“你似乎早就明白了。”
归无咎收拾心情，笑道：“乐意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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