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由于尊夫人身体弱,自己把自己给吓病了。说究竟,是她要去那草木繁茂的丛林中乱走才害了这一身病,又如何能指责到别人身上?”
他替顾清欢抱不平。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他帮不了她多少,但是有这种的家人简直太可怜了。
顾卓早已僵在原地,手上的软鞭抬也不是,放也不是,无比尴尬。
顾瑶的脸早就气红了,憋着不敢发作。
只有顾采苓一直低着头,敛着眸子不清楚在盘算哪个。
“照太医这么说,顾太太的病究竟应该如何治?”慕容泽突然开口,缓解了众人的尴尬。
“回禀王爷,老夫开些清热化湿、解毒理表的药,三日过后必能药到病除。”
“那就劳烦太医了。”
他将今天的事情一笔揭了过去。
既不认为失望,也没有认为尴尬,永远都如此理所其实。
不为别的,只由于他是高高在上的端王。
他都开口了,贾怀也不好再多说哪个,应了一声就要退下。
步子还没来得及迈出去,照看苏氏的徐妈又急匆匆跑了下来。
“不好了不好了!太太……夫人她吐血了!”
“什么?!”贾怀一愣。
被毒虫所咬,根本不会有吐血的征兆。
莫非,是他看错了不成?
“贾贾贾、贾太医,怎么会这么?这……这该怎么是好?”顾卓完全慌了神。
后面仍然保持缄默的顾清欢也皱了皱眉。
吐血?
这不是她的毒。
她的毒不会有这种的症状。
莫非,有其它人也在对苏氏下手?
“让我去看看。”她不再沉默,向前走了一步。
“你做梦!”
顾瑶猛地拦在旁边,根本不让她靠近。
她认定这一切都是顾清欢搞的鬼,只不过她的方式太高明,暂时瞒天过海了而已。
如今让步,岂不是摆明了让她去害父亲?
她绝不允许这种的事情出现。
“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侯。”顾清欢皱眉。
“小女孩,二美女的确医术了得,你要是真的害怕你娘亲,就该把路让回来,莫拖延了施救的时间。”贾怀也帮着劝。
“施救?明清楚她用残忍的方式害了娘亲,我是疯了能够让她回去!”
“太医杏林妙手,还请救救我父亲。”顾采苓也跪下来。
他们都不相信顾清欢。
贾怀有些汗颜。
他要是真有那般能耐,又如何会看错了病症。
身为医生,医术不济是很可笑的,但他更不能做一个杀人的庸医,只有转头看向顾清欢,道:“二美女,你看……”
“她要害我娘,我不会让她回去!”顾瑶发了疯一样的尖叫。
顾清欢不说话。
她倒没有真想要苏氏的命。
不过按照前几次的心得,她终于深切感受到了当圣母的伤害,所以她现在选择尊重病人家属的选择。
大不了,明年的昨日,她多为苏氏烧点纸钱。
正盘算着要添多少香火钱的时侯,徐妈也急匆匆的大喊:“哎呀,快来人啊,夫人快不行了!”
伺候的人端着血水出来。
贾怀看着也很苦恼。
“哎,这可如何是好,小女孩,快让二美女进去救人吧。”
顾瑶却坚持道:“不能让她回去!”
争执间,顾采苓看了回来,“你……真的能救吗?”
她双眼通红,眼泪悬而未落。
她不是天真的顾瑶,所以更清楚以后的危机。
如果顾清欢真能救人,那求一求她又有何妨?
“二儿子若真能救得父亲,苓儿……苓儿之后做牛做马,也会感念妻子恩情!”顾采苓冲她重重扣了个头。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顾瑶想去扶,却反被她拉着跪了出来。
“瑶瑶性格懦弱,冲撞了儿子,还望妻子小孩有长期,不要跟她计较!”
叩头声一个接着一个。
顾清欢沉默了半晌,才道:“我去看看。”
她确实不想让苏氏死。
死了一了百了,只有活着,才能水深火热。
见她回去,贾怀也跟了出来。
苏氏本来将要被折腾得只剩半条命了,可神奇的还没失去意识。
她臃肿的全身上全是发炎和水疱,见顾清欢进来了,喉咙中立即发出阵“嗬嗬”的声音,像是愤怒,又像是不甘。
顾清欢没有理会,上前查看了片刻,终于明白问题出在那里。
“原来是蜱虫,难怪会如此严重。”她下了诊断。
贾怀问:“这病……有救吗?”
“应该没什么问题。”
蜱虫身上携带各种细菌,在古人有众多不治而死的案例。
其实在医疗科技尚未相当先进的华国,这种疾病早早已不是癌症。
或者只用中药就可以消除这种毒素。
但在那之前,她必须先把黏在苏氏脸上的这些蜱虫给弄出来。
“苏夫人不必担忧,你也是被一种老鼠给咬了,我今天就把他们给刮下来,再涂些西药,服几贴药能够好。”顾清欢笑得人畜无害。
她可没准备用麻沸散,毕竟受了这样多年的“厚待”,她要好好报答才是。
苏氏瞪大嘴巴,拼命想要挣扎。
可落到了顾清欢手上的老人,她说了让她横着出去,就绝没有也许竖着离开的道理。
柔慧拿来药材和用品,看到自家小姐正笑得可怕,不由打了个冷颤。
“顾小姐,老夫也来麻烦吧。”贾怀表现得很自觉。
顾清欢治病时的雷霆手段他是清楚的。
正确的站队才是存活的必要条件。
但是,他也认为老人不能惯着。
要是谁都不听大夫的话,那你们还怎样给人看病?
苏氏的挣扎完全是无理取闹。
然而在顾清欢用银针定住苏氏的时侯,贾怀主动申请去洗干净了手术刀。
处理蜱虫对顾清欢来说实在是个小得不能再小的手术,只用了半个时辰,她就将虫子和毒血全部处理妥当。
因为没用麻醉,苏氏已经痛得昏死了过去。
顾清欢又将白梅花、蟾酥、乳香、没药等制成药膏,让人涂在伤口,这场手术才算是彻底完成。
推开门,天空已经起了层鱼肚白。
顾家人都在外面等着。
“怎么样了?”顾卓率先问。
顾清欢点头,道:“已经没有大碍了,贾太医正在上药。”
“看来你确实精通医理,那本王是不是可以觉得,你也会制毒?”
慕容泽手中把玩着个白瓷瓶,脚边是她刚刚烧纸用的铜盆。
见她回来,冷冷一笑。
顾清欢刚好一点的心态,瞬间跌到了谷底。
这个瘟神还在此处。
慕容泽摇了摇手上的瓷瓶。
瓶口微微倾斜,里面的粉末倾洒而出,落了满地。
他没有触碰到粉末,手上却早已起了层红疹。
“雕虫小技。”他冷哼。
“这就是我们从你房间里搜出来的证据!”顾瑶道。
慕容泽也看向她,“现在,你也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顾清欢皱眉。
经常他找她茬的时侯智商就会突破天际,遇到灵素的之后又体现得像个智障。
真是应了那句千古老话:恋爱中的人都是白痴。
他不爱顾清欢,所以才会心思缜密。
坑爹!
“我不认为应该解释什么。”
她救了苏氏,没有人感激,反而都认为是她搞的鬼。
这就是她的母亲,手足,以及未婚的夫婿。
顾清欢冷笑,抬手擦了擦身上的细汗。
东升的旭日在她身上洒下薄薄的金光,小荷欲绽,袅娜娉婷。
她生得挺好,如果不如此又瘦又黄,应该会更好看。
慕容泽晃了晃神,随即低头踢了踢脚边的铜盆。
“好,那就看看这是如何回事吧,莫非你早就料到了有人要死,所以偷偷在院子里烧纸?”
他认为顾清欢是做了两手准备。
苏氏死了也就罢了,如果侥幸没死,她还可以以此施一次大恩,卖对方一个人情。
这是个一箭双雕的法子。
“……今天是我娘亲的忌日。”
“放肆!什么忌日!你这是在诅咒她死吗?”顾卓怒了。
他本也不信懦弱的她会做出这些大逆不道的事,可目前人证物证俱在,根本就没有狡辩的余地。
正要教训,却听顾清欢不急不慢的道:“父亲是不是忘了,清欢的相公叫做宋心月?”
盛怒中的顾卓顿了顿。
“……什么?”他有些恍惚。
这个名字他仍然尚未十多年没有听过了。
“今天是我伯母宋氏的忌日,我为她烧纸祭奠乃天经地义,为何要说我大逆不道?”
她的声音泠泠如清泉,金箔般的晨曦落在眉间,不怒自威。
顾卓这才记起,自己也有个叫宋心月的亡妻。
曾经他进京赶考,一身贫寒,只能靠卖字画维持日常的开支,是宋心月看中了他的才华,暗中接济。
之后他中了探花,便带着厚礼去宋府求亲,风风光光的做了神医宋氏的岳父。
可以说,没有当时的宋心月,就没有今天的顾卓。
虽然十年生死两茫茫,他早早已忘了那些不责怪他家境贫困的刘家大小姐。
这样多年,他早已为她烧过半沓黄纸,燃过一炷青香。
顾卓认为似乎有一根针卡在自己的舌头里,咽不下来也吐不起来。
刚刚有多愤怒,现在就有多窘迫。
“娘亲去世多年,爹记不得只是情理之中。不论怎样,今日私自祭奠都是我的不是,我这就去祠堂领罚。”
顾清欢蹲下身,将铜盆仔细收好。
消瘦的身影在寒风中变得更加单薄。
单薄得让人难受。
慕容泽愣在原地,之前的得意一扫而空,特别是看到她将自己踢出来的纸灰一一捡回的之后,那种尴尬达到了顶峰。
他想说些什么,又不知该怎么开口。
“少在此处强词夺理,宋心月死了这样多年,谁就会记得!今天我娘才是顾家主母,宋心月最多只得算个姨娘,连祠堂都进不了!”
顾瑶咽不下这口气。
她才不怕哪个宋心月,那只是是她娘亲的手下败将!
至于顾清欢,她更是没有放在眼里!
“放肆!”
顾卓怒极,一个耳光甩了过去。
这话分明是在说他忘恩负义,宠妾灭妻!
顾采苓来不及拉住顾瑶,就看到她整个人都被扇了出来,牙齿被打碎了一颗,吐了满身的血。
“爹爹息怒,瑶瑶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啊,若如二女儿说的这样,她为何不早说,而要遮掩道目前?”
事情反转得太快,她根本来不及反思。
顾卓却知道,这是家丑,不可外扬。
若不是今天搜了院子,这事似乎就这样被她扛过去了。
她愿意被误解也要帮他掩饰,而顾瑶那个混账,就只会让他尴尬!
“还有这些毒粉!那本来就是她毒害娘用的毒药!”顾瑶还是不知悔改。
“那也是我闲来调制的一些防身的碎末,洒在耳朵上会暂时失明,用水洗了便好,并不能伤人。”顾清欢慢慢解释。
“胡说八道!你一个身在闺阁中的小妹,又不经常在外走动,防什么身?”
“总要防止于未然,万一哪天真遇到了哪些梁上君子,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她端着铜盆,纸灰印在衣裙上,斑驳狼狈,可那双精明的双眼却无意扫过慕容泽。
话外之音昭然若揭。
慕容泽明白自己吃了记闷亏,偏偏又发作不起来,只能黑着脸憋着。
顾卓却悔青了肠子。
明明有这样一个细心又识时务的儿子,他对她不闻不问,反去宠着那一群善良愚蠢的白眼狼。
真是瞎了眼!
“爹爹一时疏忽,这些年难过了他们夫妻俩。”
“是父亲不好,以后也不会再自作主张了。”顾清欢低着头,看不清身上的表情。
十几年的漠然相待,他就用“一时”这两个字一笔带过了。
厚颜无耻,当真世上罕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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