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溪乡的人都称村长方朝阳为老板,久而久之便习惯了。
下午老板刚来电话提醒的,中午就让对方抓了个正着,包金明有种要撞墙的冲动,不过他了解这会不是后悔的时侯,当务之急要把眼前的情况应付过去,否则,他可就被动了。意识到这点后,包金明心念电转,苦心思索起对策来。
谁知,金荣华却不给包金明思考的机会了,他瞪了所有人一眼,怒声说道:“给他们五分钟时间,我在乡党委的年会室等他们。另外,你们这顿饭是同学的生日聚会,走之前先把帐给付了,车是公家的,你们这是私事无权动用。另外,宋成河就不要去了,你再次在这说段子,要是没人陪你的话,让店主娘从门口拉两个人来,哼!”
说完之后,金荣华转过身来就向门外走去,迈步之际,冲着龟缩在屋角的尤梅香轻轻点了点头,以示谢意。
尤梅香勉强挤出一丝微笑,也使劲点了点头,要是有个镜子放在面前,一贯重视外表的她经常看到,此时的微笑简直比哭还难受。
金荣华走后,众人呆坐在桌子上,你看看我,我说说你,不知是谁最先站起身来的,其他也跟着一起站了出来,争先恐后地向旁边挤去。
等众人都出来之后,包金明也站起身来,向外走去,转眼间,包间里只剩下宋成河一个人,他呆坐在桌子上,久久地才吐出一句:完了!
金荣华上车之后,看到谢伟光站在酒店旁边犹豫不决,他倒不是安慰里面的那帮人,而是别人县委书记没有招呼自己开车,不能就直接往上爬吧。
金荣华见后,不禁点了点头,看来这人好懂得进退,不是这种做出点成绩就不清楚自己斤两的人。金荣华见状,冲着肖致远使了一个眼色。
肖致远心领神会,伸手一摁车门上的按键,车窗缓缓地落了出来,他把头抬起窗外,对谢伟光说:“谢校长,书记让你上车呢!”
谢伟光一听这话,满脸堆笑,应了一声之后,快步向二号车跑来。
他边走边想,今天看来真是因祸得福了,说不定能就此搭上金荣华的线,他虽然长恒老大呀,这个可能性需要还是很高的,从书记对自己的称呼就可以看出一、二来,由谢乡长到伟光乡长,再到出去前的伟光,这会更是让秘书招呼他上车,短短一、两个小时的时间,可是连升两级。
体制内流传这种一种表述,只有铁杆,领导才能直呼其名,谢伟光不知是真的是假,但大约金书记知道有他这一号人物了,这对其而言,就足够了。
当谢伟光在洋洋得意之际,东溪乡的其它人可没有这份心思,出了梅香酒家的门后,一个个都成了跑步健将,撒腿就往前面跑去,好像谁最先回到目的地,就能受到奥运金牌似的。
包金明远远地落在上面,其一他得顾虑自己的身份、面子,不能和手下的人争长短;其三,他忠实地履行了金荣华的命令,把饭店的帐给结了,从包里拿出十来张百元大钞来,直接塞在了尤梅香的手中。
恰逢一群下班的女工结伴而行,突然发现里面有十来个人争先恐后地向前跑着,好像比赛一般,大家很惊讶,互相提问着,没听说乡里要搞农民运动会什么的呀,这是如何回事呢?
有个细心的写道:“别胡说,什么农民运动会,都是乡里的领导,最后面那些似乎是党委主任包金明,上次他去过我们村视察的,我了解他。”
众人听后更是疑问不解,这个时间点,这些当官的在搞什么名堂,有个嘴快的小儿子说:“他们是不是在训练身体呀,莫不是妻子嫌他们不行了,担心戴绿靴子,只得默默在这练上了!”
大家听了小儿子的话之后,都哈哈大笑起来。
第二天,东溪乡就传遍了乡领导这些方面不行了,中午时间都不放过,在路上集体运动锻炼。
捷达车到东溪乡路口的时侯,大门紧闭,门卫老头笔直地站在旁边,就差举手敬礼了,之前聚在这里打牌的人早就不见了踪影。看来那天包金明早已打了电话进来了,否则不会发生眼前这情况。
金荣华带着肖致远和谢伟光直接上了三楼的会议室,会议室里空空如也,一个人也没有,但坚信用不了多久,这儿就会热闹起来。
三人来到会议室坐下之后,金荣华掏出烟来,各扔给二人一支,谢伟光连忙快走两步,上前为金荣华点火。
肖致远见谢伟光这一系列的动作很是连贯,心里暗想道,这位赵副乡长也是个人才,为领导的服务意识很强,有空他得向其讨教讨教。
三人坐在这喷云吐雾,一支烟还没有抽完,陆陆续续有人过来了,一个气喘吁吁,还又不敢大声喘气,只有硬憋着,那种难受的觉得,只有你们自己能感受。
包金明是在金荣华把烟头点燃在烟灰缸里的之后进的门,西服敞开着,脖子上的围巾系在了一边,额头上都渗出了泪水,当看不见其他人身影的之后,他也加强了步伐,最后时刻,几乎是小跑着上来的。
等所有人都过来之后,金荣华睁大眼前,从头到尾一一扫视了一遍,此时东溪乡的头大脑脑们那里也有半点领导的气势,如散兵游勇一般。
众人被金荣华盯着后背的冒汗直冒,心里愧疚至极,早知道会被县委书记逮个正着,就是山珍海味,他们也不会去吃,但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卖,现在只好等待书记大人发落了。
金荣华盯着他们看了足足有两分钟,包金明有了前车之鉴,此时也不敢贸然开口了,怕再惹得金荣华冲其发飙。最后,金荣华的目光停留在了包金明的头上。包金明顿觉浑身不自在,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心想,你有哪些话就说,这样盯的人毛骨悚然,难受至极。
金荣华仿佛也感得到了包金明内心的看法,冷冷地开口说道:“包书记,我今天的疑问你还没回答呢,你们去梅香酒店喝酒时几点,到上班时间了吗?”
包金明此时哪儿还敢再找理由,老老实实的答道:“我们去梅香酒家的时侯刚过十一点,距离上班时间也有长达一小时,这是我们的错,请县领导责罚。”
包金明这话看起来是实在实意的认错,任由金荣华责罚,实则却另有用意,在场的近十人,并且都是老乡委委员,他还真不信就为这点小事,金荣华能将它们全都撸了,那样的话,方县长一定会站起来说话的。
肖致远听到包金明的话后,微微蹙了蹙眉头,这对金荣华来说,却是一件棘手的事情。包金明即使如之前那般抵赖的话,反倒好办了,现在他不抵赖了,你总不能因而把它们全都开了吧?
肖致远觉得,这对金荣华来说,是个考量,同时也下意识的多留了一个心眼,想看老板如何面对。
肖致远是体系内的新人菜鸟,连他都看出了包金明的用意,一县老大、县委书记金荣华怎么可能看不起来呢?
“我今天到乡政府的之后,谢乡长正在动员群众们饲养黑绵羊,这是结合他们东溪乡实际发家创业的路子,我认为成为一把手,包市长必须全力支持,你说是不是?”肖致远冲着包金明冷声说道。
包金明听了金荣华的话后,心里暗想道,你不会是想让我们今天去动员老百姓养黑绵羊吧,这会可正是饭点呀!即使我们宁愿过去,人家也没空鸟我们呀?
包金明正在犹豫之际,猛认为金荣华向他一瞪眼,这才醒悟过来。这之后哪还顾得上哪个点,刚才人家一句话,可是直接把宋成河给拿下了,要是再不听招呼的话,书记大人一定会照方抓药,他可就玩完了。
然而方县长平时很关照他们,出点事也能出面帮她们赶走,但在这节骨眼上,你让着他为了帮她们开脱,当面和县委书记叫板,这或许性实在不大。
想到这包金明不禁打了个寒战,连忙对金荣华说:“书记,我这就进行分工,然后我们一起深入到农户当中去,坚决贯彻县委的工作规定,大力发展乡里的黑山羊养殖,请您看我们的体现吧!”
金荣华听后点了点头,心里暗想,算你识趣,要是再不知进退的话,老子当场就把你撸了,我下次下来就是想在方家后花园里搞出点动静的。
包金明要是了解金荣华此刻的看法的话,恐怕要吓得汗如雨下了。
金荣华又扫视了众人一眼说:“有没有谁对他们包书记的建议有看法的,可以站起来,现在虽然下班时间,想回家午休的,我可以代表包书记同意你。”
众人听后,忙不迭地摇头,心想,现在要是回家午休了,只怕永远都别想再进东溪乡的大门了。
见了你们的体现之后,金荣华接着说:“既然你们没有哪些意见,那就听他们包书记的分工。我就坐在这等他们,两个小时,一组一组到我这来做工作汇报,你们可以忽悠我,但千万别让我找出破绽来。”
说到这之后,金荣华狠狠地瞪了众人一眼,满脸厉色。
东溪乡众人见此情况,连连摇头,表示不敢糊弄书记大人。
“包书记,你带她们到旁边去分工,另外你就去赵家沟吧,作为一把手,理应身先士卒。”金荣华沉声对包金明说。
包金明此时哪儿还敢说半个不字,连连点头。
赵家沟是北山乡最偏远的一个村,金荣华显然是在刻意整包金明了。他倒是期望包金明提出不同看法,那样的话,他便可以借此发飙了,进而把包金明拿下。
东溪乡可是县长方朝阳的自留地,金荣华如果把他的老乡委主席撸掉的话,那无疑是大有好处的事情。
金荣华见包金明不接招,只得仓皇的将头放到了一边,心里暗想道,那个宋成河是坚决不能再给他翻盘的机会了,否则就起不到杀鸡骇猴的作用。
肖致远看到金荣华这一系列眼花缭乱的动作,佩服的五体投地,心里暗想道:“我必定要跟在老板后面好好学,有了他这么的大腿,到哪里吃不开呢?”
一会功夫之后,隔壁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步伐声,看来包金明早已分工完毕了,众人打算出发了。
谢伟光站起身来,说道:“书记,我是不是也……”
听了谢伟光的话之后,金荣华说:“伟光呀,你就不要进去了,刚才他们休息的时侯,你在忙工作,现在人们去忙工作了,你就可以休息了。这只是一种另类的公平,劳逸结合嘛!”
谢伟光听了这话,满心的欢喜,伸手从衣服袋里拿出烟来,不好意思地对说道:“书记,我这烟孬,你……”
金荣华一看谢伟光手上拿的是红色的西京,心里暗想道,看来谢伟光这人还确实不错,至少手脚还是很干净的,可以一用。
西京烟是以江南省辖市西京命名的,江南省的人都偏爱抽,这烟有好几种色彩的包装,价格也从每包几元到了几十元、上百元不等,黄色的极品西京时下还要一千二一条。
谢伟光手上拿的红色西京,市场价十一块钱一包,一般都是员工、工人们抽的,副乡长抽这烟,确实有点寒颤,一般人都抽紫色的,二十块左右一包。
如此一来,金荣华对谢伟光的印象不禁又好了几分。
金荣华是从省委组织部下去的,深知培养自己的班底的重要性,不光里面要有人罩着,下面也得有人衬着,将所有人都紧紧栓在一根绳上,牵一发而动身体,这样就不容易被人连根拔起了。
金荣华看着谢伟光说:“伟光,你这说的哪些话,看你拿起这烟来,我比看到大中华还开心,哈哈哈!”
谢伟光听了自然知道金荣华话中的意思,他憨憨地一笑,此时尚未没有必要再多说哪个了。他拿出烟来,恭恭敬敬地给金荣华奉上了一支,然后为他点上火以后,才为自己拿烟打火。
肖致远在一边看后,将这一幕暗暗记在了内心。通过这个小插曲可以看出,金荣华是一个特别留意细节的人,抽烟饮酒,看似也是无关紧要的小事,但他就会注意,这提示肖致远以后在这方面要多上点心。
肖致远借助弹烟灰的时间,悄悄冲着谢伟光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书记到这会还没吃午饭呢!
谢伟光心领神会,随即便建议回去吃点便饭。
金荣华欣然点头同意,工作要干,饭也要吃,身体而且革命的本钱,肚子饿扁了,哪儿还有力气干工作呢?
谢伟光领着金荣华和肖致远到了乡政府斜对面的一个小饭馆,点了四个菜,一个汤,没让上酒,要了一壶茶。
因为菜还没上来,三人便边吃边聊,主要是金荣华问,谢伟光答,肖致远则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掏出一个小笔记本来,把重点内容记录下来。
金荣华看到肖致远的动作之后,心里暗暗点了点头,这小伙子还真是有心人,干工作积极主动,想不到他还真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通过和谢伟光的交流,金荣华觉得到别人确实是个做工作很认真的人,因为有些事情、数据,要不是亲手去做的,他绝对回答不上来。
饭菜上来之后,金荣华和谢伟光的谈话并没有结束,两人边吃边聊,肖致远则是在一边一心三用,吃饭,记录,不时还向钟、赵二人请教一、两句,丝毫没有矫揉造作之态,用心请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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