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就刚刚,一个小时前,我坐运通101回家的时候,又被人摸大腿了。
上一次是坐地铁,隔壁的人手不老实,老往我大腿上搁,一开始我以为是地方小他手没地方搁不小心碰到的,第三次的时候我忍无可忍,把他手啪地打开,瞪了他一眼下车走人了。
这一次也是。我坐着,公交车很挤,那男的站我边儿上玩手机。有两次我感觉到他的手有意无意地在摸我膝盖靠上的地方,我第一次没在意,第二次以为是他以为我膝盖是公交车座可以扶——他摸完还看看我膝盖,看看我,我觉得他估计可能觉得挺尴尬的也没多想。后来他玩手机靠我靠得越来越近,近到我觉得非常不舒服的程度,手和裆都快贴我身上了,我还一直在给他找借口一定是公交车太挤了一定是公交车太挤了。
当时我也没多想的是为什么站他旁边的阿姨一直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看我。最后我到站了,终于可以下车了,我起身的时候要和那个男的侧身过一下,于是就在过得那一下他的手嗖的一下要掀起我的裙子往大腿上摸。我当时气得瞬间脑子爆炸,用很大的力气把他的手打开。他也没坐我让出的空座,一直往车厢后边钻。我瞪着他后脑勺,一时间又想骂人又想打人,但最后既没骂人也没打人,我下车了。
是的我就下车了。从金源往家走的时候我一直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儿抖,我也不知道我是害怕得发抖还是生气得发抖。走到家,坐下来,喝了口水冷静了一下,但一想到我既没骂人也没打人,我还是有点发抖。
我害怕吗?我应该是有点害怕的。其实现在回想起来他的手第二次往我腿上摸的时候就应该意图挺明显的了,而他后来离我越来越近近到让我觉得不舒服的情况下,我如果不害怕的话就应该说点儿什么。但我应该说点儿什么?“同志,您能贴得别那么近吗?”可是这种话,一句公交车太挤了不就打发走了吗?想到这儿我就更害怕了。我甚至都不知道能说点儿什么做点儿什么来保护自己。
我生气吗?我当然生气了。而且我不光生气这种死流氓,我还生气我自己为什么临下车前没说点儿什么做点儿什么?比如说,喊一句”流氓”,喊一句“变态”。我反复考虑的是如果当时我一巴掌抡上去是不是也合情合理?可是我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就光打开了他的手瞪着他的后脑勺,那他是不是就觉得这一次又平安过去了?又平安过去一次,那就还有下次。下次他会不会觉得“上次我摸大腿都没什么事,这次摸摸屁股吧,这次摸摸屁股,下次就直接强上吧。”
“老虎的屁股摸不得”,这是是个人都懂的道理,但还有那么多魔爪往人屁股上伸。究其原因,什么性骚扰不性骚扰的,在性别理论里兜兜圈圈饶了那么久,其实分明就是个欺软怕硬看你好欺负所以摸你屁股的道理。
按照性别理论喜欢的控诉文的路数我是不是还应该写我自己今天穿得一点儿都不暴露,没化妆也没收拾,就穿了条贼朴素到膝盖的黑白波点小裙子?写个屁,那老娘要是今天就是爱臭美呢,就是化了妆穿了超短裤呢,被摸就是自找的了?他奶奶的,上次批刘瑜的文章算是我和颜悦色地讲讲道理,但这次我也就不讲礼貌了。
天天嚷嚷着什么要教女性自我保护不要衣着暴露不要释放暗示什么的,去你妈个大鸡腿子,这就和教小白兔不要释放被捕猎者信号一样——“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只要你不用你亮晶晶的大眼睛看大灰狼大灰狼就不会吃你啦”。“啊呀,又被吃啦,谁叫你释放被捕食者信号呢。”赶快滚吧,这种方法教女性自我保护难道不就是为虎作伥吗?
我现在还是越想越生气。我算是脾气爆一点胆子大一点敢在人手往裙子底下摸的时候把人手甩开的,可那些其它没我胆子大的姑娘小伙子们呢?而我就算胆子稍微偏大一点,也还是没有勇敢到捏住他的手举给全公交车的人看说就是这个人性骚扰往我裙子底下摸。但最最悲哀的是,我不敢想,如果我真这么做了,会不会又有人跳出来指责我小题大做,在那儿“大鸣大放贴大字报”。他奶奶的。
这次在日本玩的时候看见了很多车厢都贴了“女性专用车厢”,当时一是觉得荒谬可笑,二是也退一步分析觉得这种做法弊大于利,并不有益于推动健康的性别意识。但现在再回想,却不无悲哀地觉得那其实也是很近人情的一种妥协,有关安全感,有关信赖感。我刚刚又查了一些资料,公共交通中女性被性骚扰的这种事情在全球各地都是极常见的现象。据调查拉丁美洲上每十名女性中就有六名可能在公共交通上受到性骚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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